泉陵侯国是永州这座城市的雏形

[来源:潇湘晨报]

零陵楼,因为泉陵侯国的建立,零陵郡才得以迁徙到此。

封土堆下,据说是泉陵侯墓。

泉陵路,街名是泉陵侯国的纪念。

永州是一个随处可见到古迹的地方。

永州之野有王侯。

泉陵侯与舂陵侯都被分封于此,他们都是刘发的儿子。泉陵侯分封的地方,如今正是永州市的零陵区。

我们来到永州后,首要的任务就是寻找泉陵侯国与泉陵侯墓。永州的零陵区,是一个尚保留了原始地貌的城区,这里丘陵起伏,大地依然显露出它优美的曲线。新建的高层楼房多在冷水滩区,旧而美的零陵,留存着永州最为朴素本真的气质。

永州是个随时都能“遇见”历史的地方,这样的城市如今分外值得珍惜。

在永州城区寻泉陵侯,难度超过想象

在城区寻找历史遗迹远比在荒野中更难,密集的城市建筑把它们藏在了不为人知的偏僻角落。按照永州市文化遗产地图的标注,泉陵侯墓在零陵区黄古山路与菱角塘路交会处附近,考古文献显示这里叫鹞子岭。查询了一下电子地图,从我们住的宾馆到那里仅有一公里多的路程。

于是,步行走过永州的南北主干道南津路,在菱角塘路的路口转弯,发现一个明显的上坡。秋阳灼烈,一路所见,多是杂乱的旧房与商铺,没有一点历史遗迹的感觉。路快到尽头,也不见泉陵侯墓,甚至连一个封土堆都没看到。询问附近的路人,路人表示一无所知。继续前行,却看到了一所监狱,是永州监狱。查询资料可知,这里曾是湖南省第三监狱。泉陵侯墓的资料显示,大墓就在附近。走进监狱管理局的开放区域,绕行很久,才遇到一位老人,还好他对泉陵侯墓有深刻印象,他告诉我们应该回到菱角塘路,出监狱管理局大门右转100米上坡就到。

按照老人的指示,我们来到了那个上坡的路口,却是刚刚询问路人的地方。沿着上坡前行,是一个小区。小区尽头,一座巨大的封土堆赫然出现在楼房之间。封土堆下,有一桌人正在玩牌。我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直奔封土堆。封土堆大约有三层楼的高度,顶部有围栏围起的一个坡顶,里面有两根巨大的电线杆和一个类似烟囱的装置,看不出任何和泉陵侯墓有关的信息。难道我们又找错了地方?

返回封土堆下,询问玩牌的人。他们都表示这里就是一座大墓,至于是谁的墓,大家都表示不知情。我们沿着封土堆转了几个圈,有点遗憾地准备从另一侧离开。离开时,遇到一位方希红老人。闲聊中,他说这里就是泉陵侯墓。他是监狱管理局的老职工,以前这里是监狱的砖厂,他见过这里很多大墓的发掘。他说这里的黄泥巴特别好,适合烧砖,当地人就大量取土,很多大墓就这样被挖了出来。其中就包括泉陵侯墓。

后来监狱管理局在这里建设职工宿舍,除了仅存的这个封土堆,大部分墓都已经无存。鹞子岭这个名,也就无人知晓,只出现在考古文献中了。他清晰记得曾经有一块“泉陵侯墓”的石碑立在封土堆下的草丛里,但是最近这几年,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一块碑都没有的泉陵侯墓难免让我们有点失望。还好有人想起应该去永州博物馆去寻找一下和泉陵侯有关的文物。于是我们去往南津路的永州博物馆。这是一座上世纪的建筑,大概走的是中西合璧的风格,远望时能看到一片黄色琉璃瓦的攒尖顶。博物馆不大,分了几个陈列室。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和泉陵侯相关的文物在二楼的国宝陈列室。

进入陈列室,一眼就看到了一具巨大的棺椁在展厅中央,介绍牌上写着“鹞子岭一号汉墓”。这是一个大型的墓群。1992年冬和1995年秋冬相继发掘了封土堆连在一起的两座大型汉墓,编号为鹞子岭1号墓和2号墓。这就是泉陵侯墓了。泉陵侯墓因早年被盗,外椁顶板风化腐朽而坍塌,内椁及二层棺木也被压垮移位,眼前这具棺椁应该是后期复原。外椁三层,总厚近1米(底、盖均三层)。三层椁紧贴,椁四周壁板的排列是并不常见的横板侧面紧筑排列方式,而是由竖立的巨型木枋落槽拼合而成。最外层椁长11.6米,宽9.48米。这种壁板由竖立木枋构成的套椁,在迄今已发掘的汉墓中实属罕见,该木枋实际上也起着“黄肠题凑”的作用,用以体现墓主的等级身份,是诸侯一级的葬制。

据考古资料显示,这座墓的随葬品多已被盗。出土的一件实柄漆豆形器底部朱书有“泉陵家官第三河平二年八月工张山彭见缮”字样,泉陵家官即泉陵侯家的总管。另一件漆耳杯上朱书有“鸿嘉二年”等字样。据此考证,1号墓极可能为第二代泉陵侯顷侯刘庆墓。2号墓在1号墓南19米,墓口与1号墓齐平,二者当为异穴连冢的夫妻合葬墓,所葬为顷侯刘庆的夫人。2号墓坑已被盗,仅出土有金、玉、铜、漆木、瓷、陶等类文物100余件(套),其中最珍贵的是一件鎏金铜釦夹纻胎漆盘,盘口沿背面针刻篆体铭文60余字,内容包括制作年代、产地、尺寸、督造监工、各道工序及完成各工序的工匠姓名。盘产自四川广汉,生产年代为汉景帝年间,铭文为建平五年,因建平年号仅四年,故实应为元寿元年。距1、2号墓约200米处兀立着一处更大的封土堆,疑为另一代泉陵侯墓葬。

我们所见的封土堆,应该就是这一座,至于是不是第一代泉陵侯刘贤之墓,依然未知。

泉陵侯国为永州城奠定了最初的基石

找到了泉陵侯墓,下一步就是寻找泉陵侯国。

泉陵侯国的遗址,在泉陵街。这是一个在电子地图上找不到的地名。被询问的大多数人也已不清楚这条街如今在哪里。方希红老人说泉陵街的位置大概是在东风大桥附近。于是我们赶往那里。来到东风大桥,才发现这里就是零陵区的老城区,一江两岸,潇水把老城分成东西两地。这里的城市格局与长沙极为相似,甚至连城市功能区也完全一样,河边是码头,桥边是买卖各种杂货类似下河街的市场。依水而建的老城区,几乎都有着相同的规划。这些地方,往往就是城市的原点。

我们下桥寻找泉陵街,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只找到一条泉陵路,路边的房屋正在拆迁。这条街名,怕是对泉陵侯国唯一的纪念了。我们并不死心,继续沿着周边寻找,在另外一条老街上,找到一口宋代的古井。河边据说有老城墙,这引起了我们的极大兴趣,于是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昏暗,赶到了河边。一堵巨大的城墙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堵砖墙,明显不是汉代的城墙,那时的城墙,基本都是夯土版筑。这堵城墙是明城墙,现在是国保单位。城墙的出现,表明从汉代到明清,永州地区的治所位置基本未变。城墙的斜对面,是一座古旧而残败的建筑,看起来像是祠堂或庙宇,周围拆迁的碎石散落了一地,巨大的风火墙在黄昏中矗立,仿佛是一个时代的纪念碑。

寻访中,天色渐暗,灯火阑珊,眼前是潇水和对岸的西山,柳子街也在那里,一代文豪柳宗元的永州十年就是在这一江两岸度过。这座城市的人们大多熟知柳宗元的人生经历,却很少有人知道,定王刘发的儿子刘贤和他的泉陵侯国,为这座城市奠定了最初的基石。

零陵郡曾经的郡治,并不在今天的永州,甚至也不在今天的湖南境内,它在邻省广西的全州。秦王政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于今全州县地置零陵县,治所在今县城西南39公里处,属长沙郡。西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在全州县境东北部又置洮阳县。当时,全州县境南北并存零陵、洮阳二县。同年,又置零陵郡,郡治驻零陵县。

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析长沙国,始置零陵郡,隶荆州,包括零陵、营道、泠道、营浦、始安、洮阳、钟武七县和泉陵、都梁、夫夷、舂陵四侯国。新莽王朝时,零陵郡改名九嶷郡,零陵县治(治今永州市零陵区),隶荆州。东汉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复名零陵郡,改泉陵侯国为泉陵县,将零陵郡治所移至泉陵县(治所在今永州市零陵区),隶荆州。泉陵侯国的管辖范围,大概是今天的永州市零陵区、永州市冷水滩区、双牌县北、祁阳县、祁东县、东安县地。泉陵侯国都城在城北二里(《永州府志·城池》),今零陵城内泉陵街一带,传为泉陵城故址。

泉陵侯国才是永州市最初的模样。也正是因为泉陵侯国的建立,零陵郡才得以迁徙到此,自此两千多年未变,成为湖南历史最为悠久的几座古城之一。

刘贤的泉陵侯国,传了四代,直到公元9年,王莽篡汉,泉陵侯国随着西汉的结束而一并被废除。

历史太过久远,与那个时代有关的遗迹如今已少得可怜。龙伯高墓算是一处。龙伯高是东汉零陵郡的第一任太守,也就是光武帝刘秀改泉陵侯国为零陵郡郡治的那一年所封。我们顺路去司马塘路附近找寻了一下龙伯高墓。它躲在一个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周边非常混乱。我们穿过市场,进入一个小区内,问询了许多人才找到藏在回龙塔社区深南大厦小区侧边山坡上的龙伯高墓。陵墓在清代尚存,现在早已是全新状态,唯有墓前的两块清代石碑,还算是古物。龙氏后人曾因这座墓与周边居民发生过持久的冲突,如今陵墓能保留下来,也算是对历史的一种有意义的纪念。毕竟它不只属于龙姓后人,它是东汉零陵郡最初历史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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